纪湘行
[当代]
徐燕谋
jǐmǎoshíyuèjí
己卯十月吉，
jièzhuāngwǒjiāngfā
戒装我将发。
chuángqiánbàishuāiqīn
床前拜衰亲，
wèiyǔcíyǐzhì
未语辞已窒。
zhōngguībiéwúfù
中闺别吾妇，
dīngníngdàoxiéwà
叮咛到鞋袜。
zhìzǐxuānhùwài
稚子喧户外，
hánglǐzhēngtíqiè
行李争提挈。
líjiācáishùbù
离家才数步，
yǐgǎnzàitiānmò
已感在天末。
mèngmèngshànglóuchuán
梦梦上楼船，
yōuduānfēnnánduō
忧端纷难掇。
wǎnchūwúsōngkǒu
晚出吴淞口，
fèilěichēngkōngkuò
废垒撑空阔。
hánfēnglìguǐhào
寒风厉鬼号，
yúxiáníngbìxuè
馀霞凝碧血。
bōtāoshàngbáotiān
波涛上薄天，
tiānnùxiàngxiàè
天怒向下遏。
xīhéyìpānpí
羲和亦既疲，
hǎitiānrènjiéduó
海天任劫夺。
hánghángrùhúnmáng
行行入浑茫，
zhōngyètīngpéngbīn
终夜听澎汃。
míngdànchuántóuwàng
明旦船头望，
yuèshānzhìyìyì
越山峙屹屹。
hǎijiāngqiānwànlǐ
海疆千万里，
zhèmǐnjǐnwèichè
浙闽仅未撤。
shuāngmùjiǔhūnmào
双目久昏瞀，
kuàiyìjīnyīhuō
快意今一豁。
duǎnduǎnxīkǒudào
短短溪口道，
lángbèibùkěshuō
狼狈不可说。
yúdōnglǎoshuǐjìn
盂冬潦水尽，
chǐchǐluàntānchū
齿齿乱滩出。
guàishísìshuǐdǐ
怪石伺水底，
quǎnyájìngāotū
犬牙竞凹凸。
gāosēngwāpùdù
篙师蛙曝肚，
chǐcùnjiēlìjié
尺寸嗟力竭。
xiānzhěchóngpáshā
纤者虫爬沙，
shǒufǔjǐnjiànfěi
首俯仅见朏。
liǎngànyǒuhǎoshān
两岸有好山，
yúnqìhuànqíjué
云气幻奇谲。
xīwǒhuáibàoè
惜我怀抱恶，
guòyǎnlìnyīpiē
过眼吝一瞥。
jiāngkǒuhuànbáobèn
江口换薄笨，
rúqiútuōgùzhì
如囚脱梏桎。
bùyìfēngyǔlái
不意风雨来，
chízhòuwànmǎjí
驰骤万马疾。
pūfūkǔtuīwǎn
仆夫苦推挽，
nínìngjiāochēzhé
泥泞胶车辙。
hòuchēzhuàngqiánchē
后车撞前车，
sānbùyīdiānjué
三步一颠蹶。
jiǔzuòpíwúshén
久坐疲吾神，
suānchǔjiànchègǔ
酸楚渐彻骨。
zhuǎnjuépéngdǐkuān
转觉篷底宽，
yāotuǐróngshēnqū
腰腿容伸屈。
éqǐngmíngsèhé
俄顷暝色合，
shíchéngyóuliùqī
十程犹六七。
ànzhōngményǒuwǒ
暗中扪有我，
shēnwàijùxiāngshī
身外俱相失。
línlítòuzhòngmián
淋漓透重棉，
hánqìqīnduǎnhè
寒气侵短褐。
dàopángduōgōuqú
道旁多沟渠，
tónghángdǐngjīméi
同行顶几没。
shēnyèdàonìlǚ
深夜到逆旅，
jiǔyáocūluóliè
酒肴粗罗列。
gèzìfǔjīnghún
各自抚惊魂，
duìshíkōngwūyān
对食空呜咽。
xuědòushānsèjiā
雪窦山色佳，
yǔhòujìngrúpō
雨后净如泼。
bùwéikànshānlái
不为看山来，
zhāoyāojīnpáità
招邀禁排闼。
mìngyúqiěwǎngyóu
命舆且往游，
zèjìngpānténggé
仄径攀藤葛。
shíxiàchūliúquán
石罅出流泉，
hánkōngpánjiàngǔ
寒空盘健鹘。
shàngfāngzhōngqìngyīn
上方钟磬音，
fànbeishūqīngyuè
梵呗殊清越。
hánghángjiànpíngkuàng
行行渐平旷，
shāoshāodélínyuè
稍稍得林樾。
línwàifēidiāoméng
林外飞雕甍，
zhuāngcànzhāngǔchà
庄灿瞻古刹。
sìhǎifānghòngdòng
四海方澒洞，
qīngjìngcǐshíhù
清静此十笏。
shānguǒyǒujiùchǔ
山果有旧储，
shūsǔnjiēxīnxié
蔬笋皆新撷。
tánnánzìyīnyūn
檀楠自氤氲，
fánlǜzànpīfú
烦虑暂披拂。
yǐntányǒupùbù
隐潭有瀑布，
sēngyánshíménliè
僧言石门埒。
yuǎnzàiyīlǐwài
远在一里外，
lěnglíngtīngqínsè
冷泠听琴瑟。
shānjìngshíyūhuí
山径时迂回，
pùshēngyìxùjué
瀑声亦续绝。
hūyángrúxiānlè
忽扬如仙乐，
áocáoduòtiānquē
敖曹堕天阙。
hūyìrúyǐnmíng
忽抑如蚓鸣，
yōuyānchūdìxué
幽咽出地穴。
hūrúyínpíngbèng
忽如银瓶迸，
hūrúsuìyùjiá
忽如碎玉戛。
jiànbiànpiāofēngzhòu
渐变飘风骤，
zhōngzuòqiānjūntū
终作千军突。
sìwàngwúsuǒjiàn
四望无所见，
fǔjīngjiāolóngkū
俯惊蛟龙窟。
shíjícáishòuzú
石级才受足，
níngshénshùbùdiē
凝神庶不跌。
tándǐrìguāngwēi
潭底日光微，
shēnhēihánlǐnlì
深黑寒凛凓。
zhǐbùshǐyǎngzhǔ
止步始仰瞩，
yībáimùjīxiā
一白目几瞎。
qiānzhàngrújiànjī
千丈如箭激，
yǔshíxiāngyǐhé
与石相齮龁。
shénnǚzhūnángfān
神女珠囊翻，
měirénrǔhuāhuá
美人乳花滑。
zhéxiānbùkězuò
谪仙不可作，
dōngpōyìyǐmò
东坡亦已殁。
xúníngyǒuèshī
徐凝有恶诗，
xǐzhuócánjiànmò
洗濯惭溅沫。
qiěxuéyǐntányǐn
且学隐潭隐，
wàngǔcǐdàngyù
万古此荡潏。
jīnhuásìwéishān
金华四围山，
zújìwèihuángxiē
足迹未遑歇。
miǎnhuáihuángchūpíng
缅怀黄初平，
mùyángchuánxiānshù
牧羊传仙术。
luànshísuíshǒuzhǐ
乱石随手指，
yángqúnqǐyīchì
羊群起一叱。
dàxiàoshìjiānrén
大笑世间人，
zānggǔzhēngyōuliè
臧谷争优劣。
qiěqīdōngguībiàn
且期东归便，
xúnzhēnfǎngshíshì
寻真访石室。
yīngtánfǔyàochōng
鹰潭俯要冲，
zuìyǔzhànchángmì
最与战场密。
xūjīngrìxīzhì
虚惊日夕至，
yáozhuónánjiūjié
谣诼难究诘。
cèwénnánchānggù
侧闻南昌故，
fùyúchěnghénghuá
负隅逞横猾。
jiǎoyānsīnánqīn
狡焉思南侵，
sìxìláipiāohū
伺隙来飘忽。
xīnchēzǎixióngpí
新车载熊罴，
jiùchēwúníyuè
旧车无輗軏。
chuàngshāngzàidàolù
创伤在道路，
fúxiézìxiāngxù
扶携自相恤。
duànbìcūluòchán
断臂粗络缠，
zhēzúqiángbǒbié
折足强跛蹩。
jùtòngbùyòngsù
巨痛不用诉，
bānbānzhēngyīmiè
斑斑征衣蔑。
shòumiànxiàosìkū
瘦面笑似哭，
bùnùzìyìliè
不怒眦亦裂。
niànbǐjiērénzǐ
念彼皆人子，
yīyàohékěquē
医药何可缺。
qīrìcǐzhìliú
七日此滞留，
zhōngyèjīngbìlì
中夜惊筚篥。
xiǎoshìzhíxiōngnián
小市值凶年，
yìfùwèipiāoqiè
亦复畏剽窃。
suǒjífēinángjīn
所急非囊金，
yīfúyǔshūzhì
衣服与书帙。
yīduōfùshǒuféng
衣多妇手缝，
shūwǒshìyǐhuó
书我恃以活。
cōngcōngguònánfēng
匆匆过南丰，
jíchángshuānglínjú
及尝霜林橘。
píngshēngzēngzǐgù
平生曾子固，
bànxiāngjìngwèiruò
瓣香竟未爇。
chēhánglìqíqū
车行历崎岖，
jíxúmànwújié
疾徐漫无节。
shàngpōwōyuánqiáng
上坡蜗缘墙，
xiàpōlùjīngkuò
下坡鹿惊筈。
shíhuòzhēqízhóu
时或折其轴，
shíhuòtuōqíxiá
时或脱其辖。
rénchǔchēxiāngzhōng
人处车厢中，
ruòzhǐzhīshòuzā
若指之受拶。
nánlǚcuònǚquè
男履错女舄，
chītūhùtiányà
痴突互填轧。
yīwàwūǒutǔ
衣袜污呕吐，
hánglǐfēnzhuàngzuó
行李纷撞捽。
zhuàngfūlànmànshuì
壮夫烂漫睡，
zhāngkǒuchūshuǐguì
张口出水鳜。
lǎoruòyǔlǚlì
老弱伛偻立，
suōjǐngrùwèngbiē
缩颈入瓮鳖。
chéngpíngrényìshēn
承平仁义伸，
jiānwēilǐràngqū
艰危礼让诎。
wǒguānchēsuǒjīng
我观车所经，
yuányěhòngyǎngyà
原野澒坱圠。
shílǐduànchuīyān
十里断炊烟，
jīngzhēnwèijiǎnfá
荆榛未剪伐。
mínduōbùdìzhù
民多不地著，
zhònglìbǐgēngfá
重利鄙耕垡。
rúqǔyuǎndàoshuǐ
如取远道水，
láijiùyǎnqiányē
来救眼前暍。
shìwútáoyuánliàng
世无陶元亮，
cǐyìshuízhāoxī
此意谁昭晰。
liánrénhuánzìlián
怜人还自怜，
wǒyìyíngsīshí
我亦营私实。
níngdūxīguōwài
宁都西郭外，
gāngluánlièyàyà
冈峦列齾齾。
wēiyǐbùkějìn
逶迤不可尽，
dōngnánjièmǐnyuè
东南界闽粤。
jiǔzǐqùtángtáng
九子去堂堂，
cuìwēiyúnshēngmiè
翠微云升灭。
tàihángruòhéngdài
太行若衡岱，
yùnjìbǐháojié
恽记比豪杰。
zīfēngyìbùfán
兹峰亦不凡，
wèikānxiáyǐnpǐ
谓堪侠隐匹。
jiǔzǐqǐxiáyǐn
九子岂侠隐，
chǐzuǒrènpīfā
耻左衽披发。
shānzhōngbèizhànshǒu
山中备战守，
zǐdìshùbīnglǜ
子弟束兵律。
shìqùbùkěwéi
事去不可为，
dúshūgānjìmò
读书甘寂寞。
dàochūníngxīngjiān
道出宁兴间，
dìxíngyìkèjié
地形益刻截。
bùjiànshuǐhuíhuán
不见水回环，
dànyǒushíqíjué
但有石奇倔。
xǐliànjīnggōngwén
洗鍊荆公文，
pìyīqùfǔfú
譬衣去黼黻。
shòuyìngfúwēngshī
瘦硬涪翁诗，
pìshíjiáopéngyuè
譬食嚼蟛蚏。
wǒàijiāngnánshān
我爱江南山，
huāmùmēngyáozhuì
花木蒙摇缀。
yóuàijiāngnánshuǐ
尤爱江南水，
róubōjiǎngqīngbō
柔波桨轻拨。
jiāngnánjīnzéwú
江南今则无，
cǐyìchàkěyuè
此亦差可悦。
liánzhàngdiéyǎnè
连嶂叠巘崿，
píngbìpōzhōuxī
屏蔽颇周悉。
chídàoyīshānbì
驰道依山辟，
bǎilǐkāijītiě
百里开积铁。
fēnghuāyànchūnhuā
枫花艳春花，
bìzhòuqiànyějué
壁皱嵌野蕨。
huíbiāowànhèāi
回飙万壑哀，
jùnbǎnqiānpánzhē
峻坂千盘折。
fǔkànfēiniǎobèi
俯瞰飞鸟背，
xūlàmiǎoyǐzhì
墟落渺蚁蛭。
cāngtiānwéiwǒlú
苍天为我庐，
yúnxiáshēnshǒumǒ
云霞伸手抹。
húnpòzhúguīlún
魂魄逐归轮，
shēngsǐjìyīliè
生死寄一捩。
hòufēngkànquèzǒu
后峰看却走，
qiánfēngyòutūwù
前峰又突兀。
hángjìnluànshānshēn
行尽乱山深，
réngwéiluànshānbì
仍为乱山闭。
luànshānyíshényí
乱山疑神移，
fēilúnhuòguǐchè
飞轮或鬼掣。
jiānnándǐlúlíng
艰难抵庐陵，
nángkōngrúxǐkuò
囊空如洗括。
jiētóushíshǔyù
街头食薯蓣，
èjíshèngyámì
饿极胜崖蜜。
xiūwéishízhějiàn
羞为识者见，
bèimiàntūnqiěyē
背面吞且噎。
tóngxiāngyǒuzhōuzǐ
同乡有周子，
yìqìyǎnmíngbó
义气偃溟渤。
wēifūrénzhīlì
微夫人之力，
wǒtuōyánménbō
我托沿门钵。
shìbùchūxiānglǐ
士不出乡里，
cǐfúqǐxièxiè
此福岂屑屑。
jīrényǐménbiān
几人倚门边，
āngzāngxuézhàoyī
肮脏学赵壹。
yànshìlùwénshān
燕市戮文山，
yǐngshuǐlǎoliùyī
颍水老六一。
diāndùnyìtiānmìng
颠顿亦天命，
tiānmìngwǒxījué
天命我奚觖。
xìnsùjièhuàlǒng
信宿界化陇，
hángchénghuǎnnánbì
行程缓难必。
xìngdéxiánzhǔrén
幸得贤主人，
zhījīwéiwǒgē
只鸡为我割。
shìyuǎnwúyúròu
市远无鱼肉，
pánsūnfèiluójué
盘飧费罗掘。
zhòukànyǔdījiē
昼看雨滴阶，
yètīngfēngxiāosè
夜听风萧瑟。
wūpòzhǐchuāngsuì
屋破纸窗碎，
yīxuècándēngshā
一吷残灯杀。
dǒushìwònánnǚ
斗室卧男女，
déjiānggǎnxiánxiè
得将敢嫌亵。
wùmèifēiwǒzhǔ
寤寐非我主，
zhuōxiárènjǐshī
捉狭任虮虱。
mèngzhōngmìsuǒqīn
梦中觅所亲，
mèngxǐngyòugūjié
梦醒又孤孑。
chuángtóubáiáiái
床头白皑皑，
shuíbiànshuāngyǔyuè
谁辨霜与月。
chénqǐzhùbìyùn
晨起著敝缊，
dòngchuānjīshǔniè
洞穿饥鼠齧。
yǎnjiǎnlěiyángdào
偃蹇耒阳道，
tiánxiōngfènqìyì
填胸愤气溢。
bēizāidùlínglǎo
悲哉杜陵老，
yīshēngduōfúyù
一生多怫郁。
sǎjìnjūnmínlèi
洒尽君民泪，
zhōngwèizhìzhūfú
终未致朱绂。
qūqūshēnhòumíng
区区身后名，
huánzāojiānrénjí
还遭奸人嫉。
tónggǔbùèsǐ
同谷不饿死，
dìxiàzuòtāotiè
地下作饕餮。
tiānyìqióngshīrén
天意穷诗人，
zōngwǔhúxiāngqǐ
宗武湖湘乞。
kōngtǔzhīhéchǔ
空土知何处，
míwàngyúnqījié
弥望云凄结。
qīngxiǎoxiāngjiāngdù
清晓湘江渡，
yātóulínxìxié
鸭头粼细缬。
wēiwēihuíyàngé
巍巍回雁阁，
línshuǐqìxióngbá
临水气雄拔。
yànfēidàocǐhuí
雁飞到此回，
wǒhángshūwèibì
我行殊未毕。
bǎilǐqǐlántián
百里起蓝田，
shǐtuōchénbènfó
始脱尘坌坲。
qínglùhángyúwěn
晴路行舆稳，
lěngshòudùzhěnzhuì
冷瘦度畛畷。
yúhuǎnzìshèngchē
舆缓自胜车，
jǐngwùdéxiányuè
景物得闲阅。
shuāngzhòngcàijiǎféi
霜重菜甲肥，
tǔsōngmàimiáozhuó
土松麦苗茁。
xīngǔjǐdēngcháng
新谷己登场，
nóngshìcǐzànchuò
农事此暂辍。
suǒtáobǔmáowū
索绹补茅屋，
chóumóudàifēngxuě
绸缪待风雪。
yětángfúéyā
野塘浮鹅鸭，
jiànrénjīngxiāngguō
见人惊相聒。
xiōngtóngzáxiàoyán
兄童杂笑言，
jīquǎnpànbēnyì
鸡犬盼奔轶。
shílǐyīxījiān
十里一息肩，
rìdiétóupéngbì
日昳投蓬筚。
tuōsùwéikègōng
脱粟为客供，
tǔjiǔquànkèchuò
土酒劝客啜。
wúzhúkǒngmànkè
无烛恐慢客，
chābìránzhúmiè
插壁燃竹篾。
shíbàwéidìlú
食罢围地炉，
xùxùhuàjīngshú
絮絮话粳秫。
wènkèhéwéizhě
问客何为者，
yánsèshènpíbèi
颜色甚疲惫。
yánkèshàngfángshuì
延客上房睡，
cǎojiànnuǎnérjié
草荐暖而洁。
lǐshùgǎnyīnqín
礼数感殷勤，
wèijuécūnyězhì
未觉村野质。
mèishuǎngfùshànglù
昧爽复上路，
yuègāojìnfēngguā
月高劲风刮。
yúchūluàngāngjiān
舆出乱冈间，
shuānghuágēngwùniè
霜滑更阢陧。
shānshēnrìdàochí
山深日到迟，
wùǎizhēngsōngguā
雾霭蒸松栝。
shànggāngliányúfū
上冈怜舆夫，
cècèxīnnányì
恻恻心难逸。
xiàgāngjùwǒzhuì
下冈惧我坠，
zhuìzhuìchángzǎshé
惴惴常咋舌。
yīgāngfùyīgāng
一冈复一冈，
chánglùhūyǐdá
长路忽已达。
xíngróngwúrénzhuàng
形容无人状，
shíxùjīnghuíwò
时序惊回斡。
sēngyǒuxǐwǒzhì
师友喜我至，
láowènshūqīnqiē
劳问殊亲切。
wǒlǎnshìzhīlǚ
我懒示之履，
zhǐchuānzhǒngqiějué
趾穿踵且决。
pūpūrěnhuíshǒu
仆仆忍回首，
huíshǒugānchángrè
回首肝肠热。
jiēwǒsānshíwǔ
嗟我三十五，
dànmùràoqīnqī
旦暮绕亲戚。
niánshìqīnqiánnián
年是亲前年，
rìshìqīnqiánrì
日是亲前日。
qīnzhuàngbùchūyóu
亲壮不出游，
jīnshuāifǎnyuǎnbié
今衰反远别。
yìfùniànsānchú
亦复念三雏，
wǎnluánpōwǒnì
婉娈颇我昵。
āquèfàngxuéhuí
阿悫放学回，
jùànlǐzhǐbǐ
据案理纸笔。
āmàocóngyémián
阿懋从爷眠，
zhěnbiānmǎilílì
枕边买梨栗。
zuìxiǎoliánāmǐn
最小怜阿忞，
móuzǐsìdiǎnqī
眸子似点漆。
āndébiànguīqù
安得便归去，
yǔzhīgòngjīkě
与之共饥渴。
liǎngzǎijūzéizhōng
两载居贼中，
fánlóngbēijiūjué
樊笼悲鸠鴂。
cènǎonìcāngyīng
侧脑睨苍鹰，
qīngmíngyǔhéshuā
青冥羽翮刷。
jīnxiàngqīngmíngqù
今向青冥去，
duǎnyìfēizhōngzhuō
短翼飞终拙。
cǐshēngbùzhíshū
此生不执殳，
yúguówéiqìwù
于国为弃物。
jiānxīnyìqūqū
艰辛亦区区，
liáowéijiārénshù
聊为家人述。
《纪湘行》作者
徐燕谋
徐燕谋, , 当代诗人, 1906 - 1986